后殿之外开满鲜花,碧树丰隆的园林造景里,有一副长的翡翠屏风,屏风背后坐着皇帝与之下棋之人。屏风上绣着山河万里图,青翠莽原尽显宏伟,将人影遮盖。福康公公站在屏风一侧:“宁大人,你们要说什么就说吧,皇上就在屏风后呢。”宁大公子看着江云娆:“注意措辞,刚才都教你了,说吧。”江云娆咽了咽喉咙,心跳如密鼓,有一种小虾米跟一把手领导汇报工作的感觉,她真的紧张得要死。她双膝跪地,将双臂抬了起来放在面前,深呼吸了一口气:“启奏皇上,睿王府与宁国公府主理的慈善大会一事,是由草民在背后主理。关于米中石子,棉中枯草,草民清楚一切缘由。草民不是来为睿王殿下辩解的,草民只是耽搁皇上一小会儿的时间,给皇上讲一个小故事。”此刻她娇弱的背影此刻挺得如青松一般笔直,跪在风中,像一棵不弯腰的小草。屏风里侧之人正举着黑子落下,当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传来时,黑子忽的顿在半空中。嘉文帝看了看棋盘上的黑子与那半空中悬停的棋子,对面前坐着的人问道:“怎么不继续了?”福康公公耳朵多灵光啊,这一语双关,他连忙眼神示意江云娆,让他赶紧说。江云娆一直战战兢兢,手心冒着冷汗,这才开始讲起了自己的故事:“从前有个富商,喜欢做好事,却人人唾骂于他。有人骂他,出钱修个房子,又小又偏僻,质量还很一般,样子也很丑陋,这哪儿是做事的人嘛。富商身边的人建议,既然是做给世人看,也还要朝廷嘉奖,不如多出些钱,把接流民的暂时居所修的漂漂亮亮一些。再买些好的粮食,发发白粥与大馒头。富商却不同意,依旧一意孤行,给流民住简陋的房子,吃有石子的大米,吃硬得咬不动的馒头。有一日富商被朝廷问责,说你既然要做好事,那你为何要做成这个样子?我为你向朝廷求个好人恩典都不成,但你银子还是花了,你说你值不值?富商释然一笑,值,一切都很值得。富商说,至少我简陋的房子里住的是真正的流民,有石子的大米是给真正的穷苦人吃。若是我修了漂亮舒适的住宅,给了香软的大米,那真正的流民就用不到,也吃不到了。大人,穷苦之人都是弱者,没有丝毫反抗的力气,他们是最需要我的帮助的。可是大人,我做善事时哪里能一人一人的去分辨谁是真的穷谁是顶替了穷人的名额来领资助的呢?所以我故意将这些东西做得简陋,让那些生活好的人来嫌弃,而那些生存都已经困难的人才能得到帮助。富商还说了一句,骂我的人其实都从未吃过真正的苦,多半是因为没有占到便宜所以骂我。真正吃过苦的人绝不会骂我,因为即便是大米里有石子,穷人会将石子捡出来再喝,屋子很鄙陋也会安安心心住下。穷人光是有就很不容易了,怎会骂我,他们会感激我。皇上,草民的故事讲完了。”屏风内侧的皇帝将指尖的白子落在早就看好的地方,抬眼看着对面那人:“你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