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水利工程出身的陈亮,担任县浦河水库管理委员会主任,专业对口,人尽其用。陈亮屁颠屁颠的,自个儿搭乘公交车,愉快的上任去了。陈亮当然知道,刘登峰是在利用他,拿他当枪使。但陈亮这么想,我何尚又不是在利用刘登峰呢。水库这里有熟人,工程师李春成,曾在县水利局同事一年半,关系还算不错。中午开了欢迎会,吃喝了一顿,李春成陪着陈亮,先来到主任办公室。办公室与指挥室连通,建在悬崖峭壁上,站在窗前俯瞰,左前方是水库大坝,右前方是泄洪坝。“李工,不是还有两个副主任一个副工程师么,怎么人影都不见,难道是对我有意见?”李春成笑道:“怎么会不欢迎,天天盼着呢。”“什么情况?”“都不愿意来这里上班。也就是你,傻乎乎的来了。”陈亮拿手指敲着办公桌的桌面,“他们为什么不来上班?”李春成开始汇报。陈亮听着听着,眉头皱了起来。浦河水库的管理班子共有五人,一个正主任,两个副主任,一个工程师,一个副工程师。其中一个副主任,还有副工程师来自市里,其余三人由县里派出。按照规定,任何情况下,每天都要有两个领导在岗。可市里的那两位,每个月见不到几次,几乎不来上班。原主任退休后,大半年多没有主任,直到陈亮前来。还有一个来自县里的副主任,陈亮认识,名叫黄国民,一个老病号。水库的《工作日志》上,明确记载着值班情况,职工到岗率只有百分之五十三。至于领导班子成员,全靠工程师李春成一个人顶着。老头一年到头几乎都住在水库,真是难为他了。“李工,还有什么情况?”“你跟我来,到坝上看看去。”李春成带着陈亮,先到大坝转了一遍,再去泄洪坝看了看。陈亮傻了。陈亮在大学读的是水利工程系,虽然学的是水利机械专业,但也能一眼看出两条大坝存在的问题。“李工,两条大坝都有严重隐患,上百条裂缝,你们为什么不报修呢?”李春成道:“怎么没报修?从去年特大洪灾以后,我至少向市里县里报告了三十次,可人家不理我啊。”陈亮沉着脸道:“为什么?据我所知,市县两级都有维修预算,还有省水利厅的拨款。加在一起,专项资金没有一千万,也至少有七八百万。”李春成摊摊双手,苦笑道:“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没看到一分钱。”陈亮趴在大坝上,仔细的察看那些能伸进手指头的裂缝,轻叹道:“李工啊,要是再发一次大水,我看非溃坝不可。”李春成点着头道:“市县两级部门,倒是派人来察看过,却得出了一个奇葩结论。他们认为,去年刚发一次大水,今年应该不会再发。所以,大坝维修可以暂缓。可能正是这样,维修资金才被他们给挪用了。”陈亮瘫坐在大坝上。“老天爷,你行行好。我刚上任,你千万千万不要发大水啊。”可惜,天不遂人愿。上任两个星期,陈亮提心吊胆。每天要做的工作,主要就两个。早中晚三次,去两条大坝上察看,上百条裂缝,一条一条的瞅个遍。另外就是给气象局打电话,问问最近有没有大雨。搞得气象局长不耐烦,在电话里破口大骂。还有向市里县里有关部门打报告,总计六次。水库险情严峻,我报告了,你们不听,出了问题你们要负主要责任。岭东及北浦这一带,汛期在六月七月八月。终于熬到了九月,天气一直晴朗,陈亮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不料,怕什么来什么。九月六日,傍晚时分,陈亮和李春成刚吃完晚饭,天上就下起了飘泼大雨。陈亮赶紧打电话给县气象局值班室。气象局答复,这时临时降雨,明后天都是多云转晴。可是,这场大雨连着下了七夜六天。水库的水位噌噌的涨,早已越过了两道警戒线。按照规定,越过第二道警戒线,就应该开阐泄洪。九月十三日,雨继续下,水库水位直逼第三道警戒线。陈亮和李春成分别给市里和县里打电话,建议立即全力泄洪。县里的电话打不通。市里的电话打通了,但市里不同意全力泄洪。快到半夜,市县两级电话全部中断。陈亮气急败坏,命令两个值班员,用手机或卫星电话联系市里县里。李春成带着两个技术员,从大坝上回来,“水位已超第三道警戒线七十公分,并以每小时五十公分的速度继续上涨。”“李工,直接说你的建议。”“马上泄洪,全力泄洪,两道大坝一起全力泄洪。”